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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七十九章 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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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坦看完后有等殿试文章原来可以这样写的领悟,不过面上却道:“此文我不好论断……还是请郑先生看毕再说。”

说着孙坦交给了郑穆。官员评卷自有微妙之处,这几人都是当朝大臣,越到高位说话越是谨慎,在没有弄清其中玄妙,考生的背景关系,不会轻易开口赞许,不过批评之言倒是信手拈来。

郑穆心知此卷被这几位‘不批评’已是极佳,心底有些迫不及待一睹。

但郑穆素有真儒之称,也不会因他人之见先入为主。

即便郑穆心底早有准备,但乍睹之时仍是为之一震,从春秋繁露的大一统至孟子的贵民,其中过段转折甚是娴熟,全无拼接之感,由此可知此考生着实儒学功底实在精纯。

郑穆想到,如今朝野当属王安石最推崇孟子,难怪贾公会说此子是王介甫的学生,不仅如此,这横铺而不力单,纡折而不味薄之文风倒也似极了王介甫。

郑穆没有多想,再看到最后的策论,不由拍案叫绝,三段论述一段一奇,最后收束堪称点睛之笔。

郑穆不由心道到底是何许人也写出这样的文章来,只怕今科魁首就是此人了吧。

不过郑穆压下询问的念头,到底是不是状元也不是他定夺了,这是初考官,覆考官,详定官一致的意见,最后天子拿决定。

最后郑穆心底翻江倒海,面上只是淡淡道了一句:“本官没有异议。”

孙坦这才补道:“本官也无异议。”

五名考官居然一句也不吵,达成了一致。

最后孙坦在卷上写下了批语‘学识优长,辞理精纯,出众特异,无与伦比’。

五位考官分别写下了自己名字,一致将此卷荐为一等卷。

说罢与另一卷一并置放。

需知殿试阅卷不过进行五分之一,一二等卷需再三商量结合三四五等卷后方可荐入,故而一开始能脱颖而出的极少。而这两卷能这么快就定下,可知着实如批语所言‘出众特异,无与伦比’,就算再看两百卷,这两卷也可入一等。

……

章越让吴管家先带着礼品去吴府一趟,告知自己已是考完,然后在章实家里歇息了一日。这日庄大娘子上门见了章越,本是要说一番草帖子,定帖子如何理的事。

那知庄大娘子一见了章越即忘了原本的差事,对着他的相貌是赞不绝口。

“这般人品相貌,还有这番才学,我之前还道你们章家好福气,能与宰相门第结亲,如今看来你家三郎君与皇帝攀亲也使得。”

章实大笑道:“我倒没指望当个驸马,再说驸马爷不能当官。还是吴家好。”

庄大娘子连连称是,然后笑着相看章越又是笑着称赞了好一阵。

当即庄大娘子与章越谈了这几日到了吴家登门的情况。

吴家对亲事没提任何要求,反而肯出一大笔铺地钱供章越及第后花销,这样婚事没人可以挑剔的。

庄大娘子今日都言缴檐红的事了。

这规矩汴京的风俗,两家交换帖子后,男方以八朵花或八枚絹制的装饰品放入一个酒缸与女家,女方家收到酒瓶后,女家以淡水二瓶、活鱼二五个、箸一双,悉送在原酒瓶内。

庄大娘子今日来叮嘱章实早准备,章越登科之后就上门正式提亲,免得到时候仓促准备不暇。

对于这样的细琐的事,章越没什么耐心听进去,一并交给哥哥操办。

章越与庄大娘子匆匆谈了几句即离家了,他今日还与章衡有约。

章实让唐九驾着一辆驴车驮着章越抵至章衡的家中。

这一次章越抵至章衡家中,却见他的家仆正内内外外地忙着收拾东西。

章越看了不由吃惊,连忙进去堂上,但见章衡穿着一身便服正在读书,整个人的气色不是很好。

章越忙问章衡道:“斋长,你这是怎么呢?”

章衡见了章越来,脸上浮出笑容道:“度之,你总算来了。若殿试再晚几日,你怕是见不到我了。”

章越问道:“省试之后,不是还好好的?斋长如此着急去哪里?”

章衡将书放下,整个人靠在椅上道:“你这些日子忙着殿试,我也没派人告知你。前些日子我上书天子,言如今三司经费领取不知多寡而无预算,急用时向百姓征收,急促逼迫,苦其难供。”

章越闻言吃了一惊闻言道:“斋长你这是说三司有人在吃空饷么?”

章衡点点头道:“这不是明白的事么?我在三司任官两年来,眼看这些早已是忍无可忍了。”

章越道:“斋长何必如此,如今不仅得罪了三司的官吏,还将三司使得罪了。”

章越想到如今的权三司使正是蔡襄,之前因章望之的事,章衡曾在朝廷里为他大力奔走。

二人不和由来已久,如今蔡襄从权知开封府至权理三司使,成了章衡的顶头上司。章衡是不是因此求去?

但见章衡道:“我与计相之间瓜葛早已过去,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是,此番上疏倒与他无关,而是着实看不惯,不愿与这些人沆瀣一气。上疏之后,我早知三司上下不容于我,故而早已向朝廷请郡,不日旨意就会下来。”

说到这里,章衡正色对章越道:“度之,你可省得?”

章越道:“省得,斋长一直教我们章家子弟都要作孤臣。”

章衡一脸正气地道:“正是如此,既要作孤臣就不能结党营私,与人沆瀣一气,同流合污。故而我才上书揭破此事,再请求外任。哪怕我仕途受挫,也不可令我章家子弟的名声受损。”

说到这里,章衡方才落寂地脸上才浮出一些血色。

“好了不说这些,既是你今日来了,权当为我饯行了,旨意就在这两日,怕是要路上才得知你的消息,不过无妨,无论我身在何处,都会为你欢喜,今日你我小酌几杯。”

说完仆人给二人筛酒,又端几样小菜下酒。

二人坐下谈笑,尽是说些当初在南峰院里读书的趣事。

章衡话锋一转道:“你今年不过十七岁,以你之才今科入头等不在话下,若是能得状元,倒是咱们大宋最年轻的状元公了。”

章越夹了一块鲜鱼入口道:“状元之事,岂敢奢望,斋长吃酒。”

章衡一盏酒下肚,脸上有些涨红他叹道:“也是,官家四年前点了我作状元,两年前又点了你二哥为第五,这一科你要再入高等,怕是不少官员读书人会起非议,说我们章家孤臣不孤。官家也不会四年后再点一个章家子弟作状元。”

章越笑道:“我只求能入二等以内就好了。”

章衡道:“省试第二就求入二等以内,真好没出息。”

章越沉默一阵,然后道:“第几等不要紧,能娶得媳妇就成。”

章衡闻言抚案大笑道:“你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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