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成又点了点头。
“陛见过了?”
商成摇了摇头。
商成进京一旬都还没见着圣上?潘涟惊讶了。历来北边卫镇的提督回京述职,圣君都是在三天之内召见以示荣宠,这是从高宗皇帝起就形成的朝廷惯例,怎么到了商成这里就被坏了规矩?一瞬间他脑海里就闪过无数的疑问。是因为商成只是个假职提督么?这不可能。假职提督也是提督,一样担负着卫戍燕山屏障中原的重任,商成和别卫的正职提督同样是大赵柱石,圣上绝不可能厚此薄彼!是因为商成的相貌?那更不可能,皇帝还没昏聩到那种程度!要不就是有人进了谗言?这倒是有可能。可问题是商成崛起的时间很短,又从来没出过燕山,他还能和谁结仇?又有谁会去得罪一个十有八九就是下一任燕山提督的青年将军呢?
一连作了七八种设想,个个都有说不过去的理由,潘涟索性也就不想了,干脆问商成道:“你请求陛见没有?”
商成笑道:“我在掖门递过两次牌了,不过都没见上。”他请见了两回,两回都被内廷挡回来,理由都是东元皇帝因为“龙体欠安”所以不能“君臣相见”。一边是进京当晚皇帝就急忙差人来召,一边是连番地拒见,这前后的反差也实在太大了;而且拒见的借口又是如此随意,这就让他实在有点闹不明白皇帝心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另外据他所知,几个南边回来述职的官员在离京前就是“陛辞”了的,泉州船舶司还是市易司的一个什么官,还被皇帝指名召见。对于东元皇帝的这些做法,他实在是找不出什么理由来解释,只好把这归结于他常常在小说上看见的一句话——圣心难测。他甚至想,这大概是古今中外做皇帝的人都无师自通的一种本事吧——皇帝嘛,总得保持那么一点神秘感,要不然谁还会怕他们呢?
潘涟不说话了。作为回京述职的臣子,也只有两次请求陛见的机会,要是内廷接连不许,再请见就是“悖妄”了。看来圣上确实是不想看见商成。就是不知道圣上不喜欢这个青年将军,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思量着,他安慰商成说:“这回不能陛见就不陛见吧。见不见得就一定是好事,不见也不见得就一定是坏事,只要你在燕山实心做事,总会有被圣君所见的那一天。”不过他看商成提到这事时,脸上好象也没几分失落或者失望的神情,就又问道,“那你预备什么时候回燕山?走的时候帮我捎点礼物给陆伯符他们。”
商成说:“按朝廷的规定,我进京述职只能在京城呆十五天。眼下公事都办得差不多了,只是和吏部还有点事在扯皮。另外就是手边还有两桩私事没有了。等把这几件事办完,我大概很快就要回去。”他说的两件私事,一件是为田小五到廖家提亲的事,另外一件是陈璞让他捎礼物贺喜文沐成亲的事。不知道怎么搞的,自打那天清晨他和陈璞还有廖雉在皇城外见了一面之后,两个人就再没音讯了;也不知道长沙公主和她的侍卫是不是都把这事给忘了。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是后天的沐休日之前还没消息,他就准备回燕山了。
“吏部怎么了?”潘涟问。
“是这,陶启陶老知府被朝廷调来上京出任平原府尹,燕州知府的职务就一直空着。我们燕山卫署又暂时没什么合适的人选向朝廷举荐,就想请吏部替我们选派个干员。不过,好象这燕州知府不好当的事情许多人都知道,”说到这里,他停下话看了潘涟一眼。潘涟会心地一笑——他知道商成说的是陆寄和狄栩的矛盾——同时应付两个鸡狗不到头的上司衙门确实不容易。商成也就笑了,接着说下去,“燕州又是边州,北部几个县又是突竭茨人南下侵扰的重灾区,所以很多人都不乐意去。吏部推荐的几个人选我又看不上眼,他们就让我自己举荐一个。”他说着苦笑起来,“他们都不想想,我要是有可以举荐的人选,还会跑来央求他们么?我就是为这在和燕渤司扯皮。”
“那你准备怎么办?”
商成无奈地说:“我还能怎么办?实在不行的话,也只能矮子里面挑高个了,胡乱划拉一个知府先干着再说。”他忽然想一起桩事——他当时想挽留陶启,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陶启能在陆寄和狄栩之间起个缓冲作用,他想找的燕州新知府也需要有这个能力,可以缓解陆狄二人的矛盾冲突——眼前的潘涟不就和这俩人都有很深的交情么?要是潘涟能去燕州主持一州的政务,那他不就能省心了?
不过他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开玩笑咧,潘涟可是侍郎,让一个侍郎去做州牧,就算潘涟本人愿意,朝廷也不可能答应!
可他又意识到这事也不是全无可能。关键就在潘涟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不去江南的。虽然他还不知道原委,但是他敢断定,这事肯定和朝廷里南北两派的争执有关系,说不定潘涟没去江南就是因为江南两路巡察使的差事已经撤了,他本人也被贬职了,新的职务还没定下来。也许朝廷压根就没想给他安排什么职务……
想通这一条,商成心头又有了点希望。
就是不知道潘涟现在到底落到什么地步了,而且也不知道潘涟自己想不想去燕山当个知府。
不过知不知道都无所谓,他现在完全可以直截问潘涟本人。
“予清公,我有个很冒昧的问题想问问您:您最近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怎么至今还滞留在京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