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传出来的？”
来仪宫中，贵妃抚着靠在自己膝上的皇帝的额头低声问。
皇帝闭着眼睛，“谁都有可能！髹”
也就是说可能是太子，七皇子，珵儿，又或者是某个心怀叵测的朝臣蠹？
贵妃的脸色变了变，叹了声，只专心的按摩着皇帝的额头，“是臣妾没用，不能为皇上分忧！”
皇帝睁开眼睛，拉起贵妃的手，“有爱妃在朕身边，朕就已经很高兴了！”
为一朝帝王，他做不到如元帝那般独爱一女子，可能有这样一女子为他遮挡剑势，他这一生也就足矣了！
***
连着几日唐府上下很忙。
先前那夜里唐府中死去的家丁婢女总要对他们的家人有所交代。即便是大都卖与了唐家，只要在京兆尹备案就可。可若是家人来寻，总要给个借口。
于是在唐家主母的主持下，一大笔一大笔的抚恤发下去，而几乎每次唐蓁蓁都在场。唐母看着心疼，就在芍药的家人领走了钱财之后叫唐琇莹拉着唐蓁蓁去新整理好的院子散心。
蓁兰苑不能再用了，就暂时在枫林园里小住。
枫林园正对着唐琇莹的琇兰苑，虽说不大，可朝向光照都很丰足。
“二姐姐，当初我也想住这个院子的，可父亲说这个院子另有大用，却不知道竟是早早给二姐姐预备的！”唐琇莹嬉笑的说，等看到唐蓁蓁的面色变得微微的有些白，才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对，又赶紧的吐了吐舌头，“好啦，二姐姐，让我瞧瞧二姐姐住在哪个房间？”
唐琇莹拉着唐蓁蓁往里面走，身上的碎花裙摆随着脚步摇曳，像是绽开的绚烂花朵。
即便心头还有些难过，可看着前面笑的欢快的三妹，也好像没有那么难受了。
“三妹妹这几日睡的可还好？”唐蓁蓁问。
前面拉着她的唐琇莹一顿，回头，晶亮的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痕，“多亏了那夜里二姐姐陪我！其实，二姐姐才是最难过的！只是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再怎么想也没用，不如好好的把后面的日子过好！二姐姐觉得呢！”
“嗯，琇莹说的不错！”
唐琇莹嘻嘻一笑，这会儿抬脚正踏进一个房间，素雅的房间没有多余的点缀，可床头的轻纱帘帐却已经是唐琇莹最熟悉不过的颜色。
“二姐姐，你是住这个房间吧！”
唐琇莹像是一只蝴蝶在房间里转了圈儿。
唐蓁蓁微微笑着点头，“三妹妹猜的没错！”
“呵，早就说我聪明了！！”
唐琇莹扬着下巴，得意。
只是笑声还没有落地，就听着外面咋呼的声音冒出来，“二妹妹——”
唐琇莹脸上的笑容一僵，“那个坏哥哥！”
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冲了出去，完全顾不得唐蓁蓁。
唐蓁蓁也听出来说这话的人是谁。那天晚上她也想派人去保护唐家这位嫡长的哥哥，只是父相说不用管，有他在，不会有人对他有什么心思。她这才罢了手。
唐蓁蓁随在唐琇莹身后走了出去。
当唐蓁蓁到了院子里，唐琇莹早已经扑了过去，小小的身子挂在唐家嫡长子唐昭明的身上，死死的不松手。
“这几天你去哪儿了？”
“你知不知道都快把我吓死了，要不是有二姐姐，我都……怨你，就怨你！”
“……”
唐琇莹整个脸窝在唐昭明的身上，呜咽的声音透过唐昭明的胸膛传出来，唐昭明的眼眶都微微的泛红，“好了，不是没事吗？你没事，我没事，二妹妹没事，家里人都没事，就是大吉大利，万事如意！”
“好了，下来吧，可不是我一个人过来，还有九殿下呢！”
唐昭明拍着唐琇莹的后背，可也就是刚说完最后一句话，挂在身前的小丫头一僵，紧跟着唐昭明的胳膊传来一阵剧痛。唐昭明还没来得及呲牙咧嘴，挂在身前的小丫头已经蹦了下来。
眼睛里轻泛着红晕，圆润的鼻头皱出一个可爱的弧度来，“大哥哥最坏了，怎么能让自家妹妹在姐夫跟前丢脸！”
说完，重重的推开唐昭明，转身就往身后已经走出来的唐蓁蓁跟前窜，“二姐姐，九殿下一定是想你了！二姐姐想九殿下吗？”
“……”
唐蓁蓁的脸色“轰”的一声骤红。
因为正好巧不好的，就在唐琇莹说“而阶级想九殿下吗”的时候，南耀珵正出现在枫林园的门口。而听到唐琇莹这话，他一双妙目立刻冲着她看过来，眼中含着的轻魅光泽似乎就在等着她如何回答了。
“琇莹！”
唐蓁蓁动了动唇，眼角往唐琇莹身后的方向瞄过去。
唐琇莹自是机警，立刻就意识到什么，当即吐了吐舌头。回头一看，果然，就在门口看到了九皇子南耀珵的身影，哥哥在一旁看着，冲着她挤了挤眼。
唐琇莹嘻嘻的笑，冲着九皇子的方向道了个福，“九殿下万安！”
“免了！”
南耀珵远远的抬手虚扶了下，转而又看向唐蓁蓁，眼中魅惑丛生，“刚才琇莹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呢？”
“……”
唐蓁蓁瞪大了眼睛，不相信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还又问了一遍。
连带旁边的唐昭明和唐琇莹都张口结舌的不可置信。
先前那话显然就是姐妹之间的私房话，就是让男子听去都于闺训不合，更不要说是摆在明面上的了，所以这是九皇子有意让蓁儿难堪？
“……”
唐蓁蓁咬着唇，脑袋里突然乱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
“说啊，不说，我这就走了！”
那边大红的人影袍角掀飞，转身就要走。
不是作势，而是真的走了。
一步，两步……
旁边俨然看戏状的唐昭明和唐琇莹都有些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琇莹转头看向唐蓁蓁。
台阶上，唐蓁蓁手里攥着的锦帕扭成了团。
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可——
在那个人走了四步之后，唐蓁蓁再也忍不住了，“是！”唐蓁蓁道。
南耀珵的身形一顿，眸底浮现一抹深幽的晕色。
转身，却仍是那样俊美妖冶的神情。
“什么？”
装听不见！！！
唐蓁蓁暗咒。抿了抿唇，“我想你了！”
清脆的声音如铃，霎时震惊了在场的众人。
闺训有言，“勿效谄媚，婉转熟思。”
即便是寻常百姓也都知道这个道理，更不要说是名门闺秀了，又哪里有这样直来直往的！
唐昭明喉咙上下滚了下，想要说些什么，可又说不出来，而就在这时候，轻轻的笑声溢出来，那位倾城容貌的九皇子殿下弯唇轻笑，大红的袍子在风中摇曳摆动，如谪仙在世。
“来——”
他开口，缓缓的张开怀抱。
只若吐气如兰，即便四周的寒凉都变得温暖如春。
在一旁看着的唐昭明都觉得心神霎时失守，而旁边的唐家三妹更有些控制不住的挪过脚步。
唐昭明眼明手快，赶紧的拽了把。
唐琇莹回神，再看去，原本站在台阶上的唐蓁蓁已经往九殿下那边走过去，只是眼中闪动盈盈，似乎不是怎么太高兴！
怎么会！还是说是她……
心思转念间，唐蓁蓁已经走到了南耀珵跟前，大红的斗篷顺势收拢，把唐蓁蓁露在怀里，就这么不管不顾旁边还站着几名唐家人的场面，低头在唐蓁蓁的额头亲了下。
“走，陪我散散心！”
“好！”
轻柔低语，两个人便已经渐行渐远。
唐琇莹咬唇，身形刚动，胳膊却已经先被人给拽住。
“三妹妹！”
唐昭明看着她，眼底微微的有些复杂。
唐琇莹抬头瞪他，眼眶里突然间泛红，“你干什么！”
“他不适合你！”唐昭明道。
唐琇莹轻轻一笑，“其实，你是想说，我不适合他吧！”
唐昭明扯了扯嘴角，“三妹妹果然知道了！”
唐琇莹猛地挣开他，“你说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不用骗我，来的时候九殿下已经告诉我，在那位庄少侠离开之前，你缠着他讲了去江南时发生的情形，所以二妹妹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
唐琇莹的眸子一缩，眼中瞬间滑下泪来，“是，我是知道了，可那又怎么样！”
“你们在骗我，一个个的都在骗我，你们早就知道九殿下不喜欢我，早就知道二姐姐已经不是原来的二姐姐了，可你们就不告诉我，你们看着我难受就这么开心，是不是？”
“三妹妹！”
唐昭明低斥着拉住唐琇莹的手，看着满脸泪水的唐琇莹，唐昭明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琇莹，我和你一样，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可不管怎么变，二妹妹也是你的姐姐。想我唐家历经百余年，当中起伏多次，如今我们兄妹四人，难道不能恭谦有爱，非要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你想想太子，想想那天发生的事情，难道你真想在你的眼前再上演一次！？”
兄长压低的声音振聩着唐琇莹的耳膜，那夜里唐府的偏房中整整十二具盖着白布的尸首恍惚的又在眼前。
唐琇莹的唇瓣霎时变白，牙齿也不由上下磕碰在一起“咯咯”的响。
“三妹妹！”
唐昭明心下懊恼，把娇小的唐琇莹揽入怀中。“不要怕，以后有兄长护着你！”
“大哥哥——”
唐琇莹鼻头一酸，再度倾下泪来。
清冷的风儿从两人身边吹过，头顶上早已经没了叶子的枫树在风中摇摆。
不知道过了多久，海棠低低的声音从后面冒了出来，“大公子，三小姐，太子妃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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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府门口。
唐蓁蓁瞪着眼前的院门，一霎那还以为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
不是唐府的正门，更不是中门，而是确确实实的偏门，侧门。
“还不走！？”
已经走在门口的人回头看她，仍是俊美的无与伦比的面孔，只是拉着她的手微微一紧。
唐蓁蓁弯唇，挣开他的手，转头看向身后某几个神色异样的家丁。
“父相不让殿下进门吧？”唐蓁蓁幽幽开口。
果然，身后某几个家丁立刻转身，离开。
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而眼前那张俊美的面容丝毫不变，唇角甚至还轻轻的绽开微笑，“蓁儿想什么呢！”
“嗬——”
“难道蓁儿不知道我是同昭明一起进府的？”
“……”
唐蓁蓁脸上的笑容更深，转身，“那就从正门走吧！”
手腕立刻被拽住，唐蓁蓁额角猛跳。
果然——
“其实我是不想和有些人碰上！”耳后他的声音带着热气侵袭着她的耳朵。
唐蓁蓁面颊不由红了下，“没骗我？”
“当然！”
南耀珵笑的春光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