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大喜,大喜!”
刘瑾一溜小跑冲进承乾宫正殿之后,嘴里便是连串的大喜。见朱厚照笑着抬起头冲他看过来,他慌忙上前跪下磕了一个头,这才满脸堆笑地说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徐大人率军大捷,报捷的文书已经送到司礼监了!”
话一说完,刘瑾就发现一身吉服的朱厚照丝毫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更不像自己以为的那般兴奋,而是嘿然笑道:“你这消息晚啦,谷大用一大早就来禀报过了!听说是锦衣卫北镇抚司才刚从大同紧急送回来的急报,朕正要去奉先殿拜祭父皇呢。你来得正好,一块去!”
得知谷大用竟抢先来报了喜,而自己却偏生半点不知,刘瑾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但旋即就无影无踪。见朱厚照从凉榻上下来,趿拉着鞋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他赶紧上前半跪着服侍穿好了鞋子,这才絮絮叨叨地说道:“都是先帝爷保佑,皇上洪福齐天,这才能有这样难得的胜仗,若是先帝爷在天之灵知道了,不知道要有多高兴……奴婢想着就觉得眼睛发酸,要是先帝爷能亲眼看见,那就……”
“别说了!”朱厚照使劲抽了抽鼻子,眼睛已经有些红了,眨了几下眼睛才恼火地冲着刘瑾喝道,“哪壶不开提哪壶,大好的喜事,就你要惹朕伤心!别磨蹭了,赶紧走!”
“是是是……不过皇上去奉先殿,就穿这么一身?”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朕正在服孝,可这样大好的消息,穿得那凄凄婉婉去见父皇岂不是显不出来?这伤心悲恸和衣服有什么关系,那些老头要啰嗦随他们去!你走不走,再不走朕可独自走了!”
“走走,奴婢当然跟着去,奴婢也有话想对先帝爷吐露!”
真要去奉先殿,当然不止是这君臣二人,后头的内侍和小火者加在一块,林林总总的竟有十几二十。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到了奉先殿前头,朱厚照却把除了刘瑾之外的其他人全都留在了外头,自己带着刘瑾一路入内。
尽管照规矩应该是一位位祖宗拜祭过来,可朱厚照素来是最不耐烦那些礼法的,他是弘治年间才出生的,连祖父都没见过,更何况那些更久远的祖先?于是,他径直奔了供奉弘治皇帝的那一间,一进去就疾步到神主前的蒲团上跪了下来,一口气砰砰砰磕了八个头。
“父皇,儿臣来看你了!”
这句话一出口,朱厚照的眼睛就一下子红了,眼泪竟是在眼眶中直打转:“父皇,徐勋打了个大胜仗,听说鞑子的脑袋就砍了上千,他真是好样的,您和儿臣都没看错人!那些大臣还老说什么他年轻,这次要不是他大胆带兵出击,保国公还不知道要把战事拖到什么时候,韩文老头儿天天抱怨,儿臣都快吃不消了!”
一口气说到这儿,朱厚照终于顿了一顿,就这么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又使劲吸了吸鼻子,这才强笑道:“父皇,儿臣现在才知道,这皇帝不是那么好当的。成天那么多人在耳边叨咕,不许做这个,不许做那个,样样都有规矩,事事都有法度,真是全天下最没趣的勾当!
可儿臣不想都听他们的指使,不管能不能扭过来,儿臣都想去试一试。儿臣没父皇您那样的好脾气,容不下那些啰啰嗦嗦的,这次等徐勋回京,儿臣就非得打发走几个最会上蹿下跳的言官,顺便提拔几个人……对了对了,这次老苗逵很不错,竟是和陈雄一块去援徐勋了,还有杨一清……张永这人挑得好,儿臣还是第一次知道,文官当中还有他这样能带兵的!”
刘瑾跪在朱厚照后头的五六步远处,虽然知道朱厚照必然看不见,可他还是脊背挺得笔直跪得端端正正,但耳朵却竖起来听着朱厚照的每一句话,听到苗逵和杨一清张永的名字,他的眼神不禁微微闪动了一下。而这时候,朱厚照的后头一句话又飘到了他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