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清楚的记得那首打油诗的内容,一只手轻轻敲击着玻璃为自己打节拍,“上枪山,下雷海,哪里困难哪里来。他是咱们的好军长,他是媳妇的好老公,你要问我他贵姓,他的名字叫陆笙。”
罗希听了哈哈大笑,笑得笔都扔了下来,“这是谁编的啊,他们怎么知道你是好老公?”
“稍稍有点智商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嘿,不带他这么自夸的啊。
罗希依然憋不住笑,“你当时听了,脸红没?”
“没,我觉得他说得挺对。”
他倚在窗前跟她扯皮,天南海北的聊着,他很少说这么多话,今天几乎是不想放下电话了。
要不是胖子在外面喊他喝酒,他恐怕会一直陪她聊下去。
“谁喊你?”
“胖子。”
“那你快去吧,丢下一帮兄弟在这里打电话有点不仗义。”
他本来还想同她再腻一会儿,可是一直身子,眼前突然一片漆黑,熟悉的黑暗早就习以为常,但是这一次似乎来势汹汹,伴随着失明,其它症状也随之席卷而来,胸腔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燃烧着,灼伤着五脏六腑,他按住胸口,却又头痛欲裂。
“陆笙,喂,你在听吗?”罗希说了半天不见他反应,立刻提高了声音。
这个时候他已经疼得冷汗直冒,牙关上下颤抖,几乎无法完成一句完整的句子,但他仍然用坚强的毅力装作若无其事,听起来就像一个正常人,“胖子叫我了,明天打给你。”
她好像长舒了口气,“知道了,你快去吧。”
“晚安。”
最后一个安字说完,豆大的汗珠自头上滚落,额头爆出的青筋与血管仿佛随时都会炸开。
陆笙勉强挪动着脚步往门口走,短短几米的距离,好像跨越了一道万丈沟壑。
胖子听见动静,举着酒杯看过来,眯着一双醉眼,“队长,我要不行了,你快来啊。”
回答他的是扑通一声,有人摔倒在门口。
“队长。”胖子的酒立刻醒了一半儿,手中的瓶子砰得一声掉在饭桌上,巨大的响声让徐穿杨也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就看到几个人惊慌失措的表情以及向前飞奔的脚步,他意识到不对劲,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卧室的门口有一大滩残留的血迹,一部没有挂断的电话掉在几步之外,此时没有人去关心它的存在,夜黑寒重,一辆军车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医院狂奔而去。
医院的抢救室外,几个人正焦急的等待着,不久,凌默南匆匆赶到,他来不及了解情况,换了衣服便进入抢救室。
虽然大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谁也没想到他连这个年都没有挨过去,这次的发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厉害,到达医院的途中一度休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rna的忍耐力终于耗尽,它正式开始发威了。
走廊里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因为是过年,医院里值班的医务人员少之又少,有一个年轻人放鞭炮的时候把手炸伤了,嚎叫着从他们的身边经过,护士们对这种情况早就司空见惯,表情淡定动作娴熟。
叶寒轩倚墙而立,愁云如薄雾般覆在清俊的面孔上,他看向同样坐立不安的几个人,低声问道:“这次不知道能不能……”他没有说下去,言下的意思已经很明白,如果抢救不过来,今天的这顿饭恐怕就是他们最后的晚餐了,“是不是应该通知罗希?”
徐穿杨说:“队长一直到现在都在对她保密这件事,这个时候,他应该不想让罗希知道。”
虽然了解那种最后一面也无法见到的痛苦,但是已经隐瞒了这么久,没有必要在最后时刻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