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就不送小师傅了。”他微微一笑,往后一退。
看到他不再坚持,悟真也是松了口气,接着他匆匆一转就要走,步子过急,甚至差一点直接摔倒。
正是因为他不敢看月亮,只能低头走路,再加上走得又快,根本就没有看到对面有人,一头就扎进了一人的怀里。
那人“唉哟”一声,说道,“小和尚,你走路不看路的啊?”
悟真听到对方质问,一抬头,刚好月色照过来,照得眼前的人眼睛发亮。
悟真的眼睛也一阵发亮,突然说道,“施主日思夜想之人,很快会有消息。”
“嗯?”京白涵被他的话弄得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你说什么?”
“你以为她死了,实际上她一直在。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定,操纵之人如线提木偶。”悟真的神情麻木,声音平直,“得你未曾想,做你不愿做,失你不愿失,离你命定离,这一切,都是你的命运。”
“你说什么呢?”京白涵猛地凑近他面前问道,“小和尚你在发什么傻呢?”
他一靠近,就将悟真面前的光给挡住了,悟真一瞬间就回过神来,骇然地瞪大了眼。
“糟糕!”
他道,这次他直接连礼数都忘了,直接绕过京白涵,朝着远远的地方奔去。
月下只留下一片茫然的京白涵。
还有在门前并未走开,听到了他所说一切的慕寒。
两人隔着月光对视一眼,一个愕然,一个沉思。
这一晚,几人都没有睡好。
京白涵当晚就回去了,他总掌西秦追风院所有人的安全,不敢懈怠,在回去的路上,他心里想着小和尚说的话,心里就只觉得堵得慌。
这一晚的月色极好,月光流淌如同清水,在天边无边无际的铺开,本来他是坐马车来的,但是一下就来了兴趣,直接跳下马车,一路狂奔,似乎就要一路飞到天边去。
在这样极静的夜里,他脑海里开始闪过年少时那模糊不清的记忆,那无比美丽的齐霄母亲,隐约记得分别时她忧伤哭泣的模样,这一刻的月光如此清冷而又安静,让他的回忆不由得加上了几分悲凉。
他一抬头,就看到天边月亮之上,似乎有道模糊的身影,静静的飞过。
莫名的,他开始觉得身子有些发冷。
在西秦的传说之中,这样的月夜,从来都叫作暗月,在这月夜里知道的事情,都会成真。
但是他又觉得他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那小和尚说的,究竟是什么?
他并不知道的,就在这一晚,这片大陆上的某个地方,有人放飞了一只信鸽。
这一夜,慕寒也没有睡好,他就在岚宛清的隔壁休息,以便就近照顾他,至于什么礼数之类,他与岚宛清根本都不在意,寺庙也全然当作不知道,不管不顾。
他平日里都很少做梦,但是这晚却很快入了梦境,梦中的他在承阳殿,坐在他以往坐的位置之下,陛下!不,应该是先帝,也坐在他常坐的老位置,就靠在软椅上,闲适的与他说着话。
这样的场景似乎很常见,就像是以往岁月里的某一天一般,但是两人谈的事并不是国家大事,他在梦中问道,“我记得您皮肤微白,怎么现在却泛着青。”
先帝也不答他,只是端过面前的一杯茶,瓷盖敲在杯沿,清脆一声响。
之后他就醒了。
醒来之后的慕寒,只是静静躺着,没有动也没有说话,过了许久之后,他才一伸手,将桌边的凉茶取了过来,喝了一口。
他的动作极慢,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思考。
岚宛清与天纪齐睡在一起,今晚天纪齐受了惊吓,必然是要安慰一番的。
岚宛清也入了梦,梦里江山万里,宫阙连天,她倚剑而立,站在汉白玉壁墙的顶端,将剑直刺而入!
突然天就开始下起了雨,心口一片潮湿,她猛地一睁眼,这才发现自己胸口的衣服竟然湿了。
低头一看,只见天纪齐紧紧闭着眼,正哗啦啦地哭着。
她本以为他并没有睡着,而是在偷偷哭,正想安慰他,天纪齐却突然伸出手,一摸她的脸,低声说道,“父皇!不痛不痛!睡着就不会痛了!”
孩子的声音里满满的全是痛苦的意味。
岚宛清当场如被雷一击而中。
天纪齐!
她可怜的孩子。
在那阴暗的宫廷之中,他究竟看到了什么,又遇见了什么,又将哪些深埋在记忆深处?
这暗夜里的哭泣,无奈的呼唤,这背后又有着什么样的遭遇?
他知道些什么?
难道说悟真嘴里所说的男子,竟然是!
岚宛清并没有试着将天纪齐叫醒,也不想问他任何事情,一些悲伤而又痛苦的往事,她不应该残忍地让孩子再一次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