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一声惊喊猛然响起,惊动了一旁陪伴的邵璇。
“蔓生!”邵璇不断开始喊,她俯身而过,瞧见林蔓生一张脸苍白,额头满是汗水,她还躺在床上,一双手紧紧攥着被子,那双眼睛直直望着天花板,整个人却一动不动。
邵璇有些惊吓,“蔓生,是我!你看看我,我是邵璇!”
“小璇……”蔓生听见她的声音,又看见那张熟悉的亲切脸庞,她这才仿佛回过神来,“怎么是你……”
邵璇轻声道,“是保利的王首席,那位王家大少请我过来的……”
其实当王燕回找上她的时候,就连邵璇都感到诧异。今天本是小年夜,因为公司调派出差的关系,邵璇还不曾离开,随上级一起留下出席年会。但是王燕回打了声招呼,直接就请她过来这里。
邵璇原本并不想和王燕回有牵扯,可是一听到和林蔓生有关,她便赶了过来。结果一来到这座院子里,就瞧见林蔓生躺在床上昏睡不醒。她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想起先前林书翰联系了她和曾若水,也知林家出事。但是后来,林蔓生又告知她们两人,她一切安好,便也以为真的过去了。
“蔓生,你怎么样?头还疼不疼?你睡着的时候,一直喊头疼……”邵璇担心询问。
蔓生没有力气,只是额头依旧隐隐刺痛着,她几乎是本能呼喊,“我要去找小宝……”
“蔓生!你现在需要休息!”邵璇也是慌忙呼喊。
而在此时,王燕回立刻推门走了进来,许是听见动静,所以他被惊动。
蔓生一对上王燕回之后,那些不愿回忆的真相再次迎面而来,她口中的呼喊全都止住。这么怔怔望着他,忽然就没了声音。
“蔓生?”邵璇又喊了一声,王燕回开口道,“邵小姐,请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些话和她说。”
邵璇瞧了一眼林蔓生,这才起身退出房间。
周遭恢复了安静,王燕回望着她道,“怕你醒过来不习惯,知道你的好朋友还在海城,就找她来陪你。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等头不疼了,我们再慢慢说。”
蔓生起先一言不发,那双眼眸黯淡空洞。
王燕回瞧见她这个模样,眉宇一皱,走近她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把孩子就这样抢走。小宝是你的孩子,没人能够否认。”
她依旧不出声,像是成了一个哑子。
“今天我还要去公司,结束了再来看你。”王燕回叮咛一声,他轻轻扶住她,让她又重新躺下去,“你现在没力气,医生说需要好好休息,你的头疼才能缓解。”
蔓生无力再动,她将眼睛一闭,隔绝了所有声音。
王燕回为她将被子盖好,这才走出房间。
套房外间,邵璇还在等候,王燕回望着她道,“邵小姐,不知道今年年假期间,能不能请令堂来海城做客?”
……
这是除夕前最后一日,也是小年夜。
这一天更是保利集团辞旧迎新的日子,依照惯例午后就是年会。
“咚咚!”敲门声响起,随即一道身影闪入,正是杨冷清进入的总经理办公室。
那张大班椅内,尉容反转椅子望向落地窗外,海城的天空不似宜城那样惨淡,气温也没有那么冰冷,可是却依旧阴霾。
杨冷清放下几份文件,在大班桌对面另一张椅子里入座,“她在王燕回名下的畅海园别院。听说她没什么大碍,就是睡着了还喊头疼。”
“看来是有人告诉你。”尉容并不惊奇,仿佛早就得知,他只是道。
杨冷清也不否认,他又是道,“王燕回请她去畅海园陪伴林蔓生。”
如今留在海城,又和林蔓生相识之人,除了邵璇,再无旁人。
“看来在我离开期间,你和她倒是走得挺近。”尉容转过身来,终于面向杨冷清。
而杨冷清却是微笑回道,“谁让我认识你,又是尉家的远亲。”
也因为如此,邵璇才会一见到他厌烦,一见到他就想起尉家这一切。
“原来是因为我,让你受牵连了。”尉容低声应道。
两人相识一笑,却皆是淡然,各自再取一支烟抽起,这一刻的宁静许久不曾有,倒是默然半晌。
待一支烟快要燃尽,杨冷清这才问道,“就算她是王家的女儿,可这件事明明可以由王家来揭开,你又何必抢先一步。恶人做尽,你到底是在想什么?”
任是杨冷清,也真是有些不懂了。
尉容却不曾回声,杨冷清久等不到下文,又是说道,“老太爷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她也不是铜皮铁骨,每一回都能挨得住。要是真想不开,她那样的性子,谁也救不了她。”
眼皮狠狠跳了三下。
尉容终于神色悄然一沉,几乎是克制不住,更是猛抽了一口咽。
杨冷清这才掐灭烟蒂起身离去。
一走出办公室,手机在衣服口袋里嗡嗡振动的愈发明显,杨冷清接起聆听,那头是邵璇怒道,“杨冷清!你们这些男人是不是太卑鄙了!他竟然抢走小宝!难道他不知道小宝现在是蔓生的命吗——!”
将手机挪远了些,那些讨伐声也好似离远,直到她开始喊,“杨冷清!你听见了吗?你不要假装听不见!”
他这才又将手机靠近耳畔,回了一句,“还好。”
“还好什么!”邵璇愈发怒喊。
杨冷清缓缓道,“他只是说不会把小宝给她,又没说不会让她见。”
……
那一间办公室内,在一阵静默后,是宗泉前来回报,“容少,都已经安排好,宝少爷不哭也不闹……”
尉容无声颌首。
瞧见他神色不宁,宗泉又是询问,“可是蔓生小姐这边,又要怎么办?”
星火明灭间,那份沉思却最终还是变成果决,冷不防呓语一句,“她不能再留下。”
……
午后保利年会于朗廷五星酒店宴会厅内举办。
其实每一年都是大同小异,从开场致词直至年终抽奖环节,都是相差不远。只是保利的财势,让年终奖变得格外丰厚。还未曾开席,公司总部上下职员都已经到来。
众人都望向宴会厅内那几位闪耀不凡的豪门大少,冷魅如杨冷清,温雅如尉孝礼,更有两大家族现任最有地位的两位大少,一位便是王氏家族王燕回,另外一人自不用说——保利总经理尉容!
众人只知先前尉总因为外出议事,所以有些日子不曾归来。
而王首席也因为同一个项目,同样亲自前往。
此刻,这两人聚集在一处,许是刚巧碰面,手中一杯香槟,正在谈笑风云。
旁人不会知晓,如今他们一对上,已是针尖麦芒。
王燕回的身旁却还有另外一人,那便是楚映言,这是她第一次出席保利年会,高兴说道,“果然很热闹。”
“映言,你现在这是夫唱妇随了?”尉容微笑一句。
楚映言打扮景致,听到他这么说,心里猛地一跳,她立刻道,“哪有这回事,只是这次因为我也有负责项目,所以才会到场……”
楚映言此话倒是不假,只是尉容却笑道,“我们都明白,什么时候决定订婚,千万告诉我一声。”
王燕回沉眸以对,嘴角噙着一抹笑,反倒是只字不应,只是朝楚映言提醒道,“你刚才不是在找岑欢?她就在那里。”
“那我过去了……”楚映言这下也无法再留下去,笑着点点头,就朝岑欢的方向而去。
周遭十分热闹,众人的眸光不时望向他们,王燕回却是对上尉容道,“你倒是好兴致,什么时候学人牵红线了。”
“我可不会这些,就怕有些人牵错了姻缘线,不过及时回头也不晚。”尉容举杯敬向他。
隐隐之中,是谁的姻缘被提及却有一丝微妙,最后竟也无人再道破。
王燕回默然沉眸,忽而又是低声笑道,“姻缘这个东西,真是奇妙。我见到她第一眼就觉得亲切,原来她是我的妹妹。”
“那还真是恭喜你,有了一个好妹妹,怪不得今天瞧着这样愉快。”尉容应声道贺。
王燕回这才不疾不徐举杯回敬,“当然!能成为她的哥哥,一辈子都留在她身边,照顾她陪伴她,今年的新年礼物没有比这更好!”
他说着,男声悄然一沉道,“我也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
尉容回望着他,就在这片光影绰约里,却轻轻笑道,“你这句话,听着都讽刺,你们王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听闻这一声,王燕回心中扎入一根刺!
“尉总……”是任翔前来呼喊,尉容将酒杯放下离去。
王燕回瞧着那一道远去的身影走上台,即将开始今日的年会仪式。
忽然,有下属靠近,在他身边道,“大少爷,老爷突然去了畅海园,已经和蔓生小姐见面!”
……
畅海园别院的套房里,因为王父的突然到来,邵璇大感震惊。
王父气场极强,邵璇自然是无法抵挡,她只能打了声招呼,“王老爷,您好……”
然而王父却望向后方那间房间,“她在里面。”
“王老爷,您找蔓生有事?”邵璇只能询问,更是拦在门口不让他进入。
王父道,“你是她的朋友,邵璇?”
“是……”
“请你让开。”王父直接一声令下,邵璇却死也不肯走,“不行!蔓生她在休息,您不能进去!”
“钟叔!”王父当即吩咐,钟叔上前就要将邵璇请离,争执之中房门被撞击,那扇门也开启了一条缝隙。
邵璇终究无法阻挡,王父便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有些灰暗,许是因为窗帘没有敞开的缘故,但是有柔和的光芒渗进来,是一片鹅黄色。
蔓生其实已经听见动静,此刻她正捧着一碗粥,是邵璇方才端到她的手中。只是,她还不曾喝过一口。
此刻,却是他们两人自从身世被揭开后初次见面。
王父的视线落向她,初见时那份似曾相识,才明白究竟是为何。
蔓生只是捧着粥,她也不去看向他。
就在悄然间,父女两人再度重逢,她默然不应,最先的反应只是握着汤匙,轻轻勺着粥汤,想要将热气散去。
王父一瞧她的举动,倒也是一怔。
随即,他喊了一声,“钟叔!”
钟叔进入,却是将一份文件送到林蔓生的手边,“蔓生小姐。”
谁知她也不回应,根本就不理会。
王父又道,“打开给她瞧。”
钟叔将文件打开,里面是一份报告,那是亲子鉴定报告,证明他们之间的父女关系的确是事实,“蔓生小姐,这份亲子鉴定能够证明,您是老爷的亲生女儿。”
就当她昏睡不醒的时候,王父命王燕回让医生提取血液样本,直接送去医学鉴定。此时,更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只是这样的相见,这种情况下的相认,换来的唯有沉默。
是她一言不发,只是勺着粥汤。
钟叔默默将报告收起放在一旁,他终于退了出去。
王父依旧站在床前,他沉声开口道,“我之前就派钟叔去请你来海城,你偏偏不肯过来。”
她不曾抬眸,更不曾看他一眼。
“结果闹成今天这样,还在尉家昏了过去。”王父低声说,“要不是你大哥在,谁把你送回来。”
一番话语徐徐道出,王父见依旧不应,倒也是有些不悦,于是又道,“你是我的女儿,就该认回王家!以后你就不姓林了,和林家和锦悦再也没有任何关系!我会帮你,把小宝从尉家从尉容的手上夺回来!”
可是自始至终,她却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动作,王父不耐质问,“我在和你说话,我是你的亲生父亲!”
汤匙被轻轻搁浅在碗中,蔓生终于抬起头,自他前来之后初次对上他,去瞧这位自称是她父亲的人。
“你有什么资格,现在来认我是你的女儿,就因为我身上有你一半的血?”蔓生轻声问,她眸光凉薄如死灰,“不是有血缘关系就是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