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擦身而过，各自站定。黄玉慢慢转身，看着蒋里的背影。

有神火升腾而起，化成了一个朦胧的人形，将蒋里的上半身保护了起来。此时，这个人形胸膛处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蒋里的胸膛。

是的，是胸膛。

胸膛之外本有衣物，但也被整齐地切开，露出了里面的皮肉。那皮肉慢慢地、慢慢地裂开了一点，然后再慢慢地、慢慢地扩大，形成了一道伤痕，有血自其中慢慢地渗了出来，染红了衣衫。

蒋里转过身，没有低头看那道伤口，而是盯住了对方。

“好剑法。”他说。

夸剑法，那便是在夸人，就像夸书家时要说“好字”一般。如果夸的是剑好，那却是在说对方不成了，便如夸书家时说“笔真好”一样。

一般的剑客听到别人夸自己的剑法，就算不会点头微笑，至少也会在心里得意。

但黄玉似乎并不欣赏这句夸奖。

“更好的，其实是剑。”他认真地说。

没人能理解他对剑的感情。

在他心中，自己的生命甚至都是第二位的，第一位的，却是手里这把剑。太多年的习惯，太多年的钟情，让他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忠诚的爱人，深爱着的不是剑术，而是剑本身。

剑术也好，剑客也好，都为了剑而存在着的。

“你是个怪人。”蒋里似乎看出了对方心里的想法，缓缓摇了摇头。

他再次向前走去，这一次没有疾掠，而是缓步。他来到了对方剑锋能及之处站定，慢慢抬手。

手中青焰匕首上，青光剑刃微微震动，竟然再度伸长，变成了两尺长的剑锋。

“厉害。”黄玉点头称赞。

他盯住的不是蒋里，而是匕首。

他是在夸那件火器。

“你这人，很无聊。”蒋里说。

他一步向前，这一步，便踏出了一尺多远，使自己的剑锋伸直时，便刚好可以刺入对方心脏。

他向前，一剑递出。

光刃破空无声。

黄玉剑锋一转，在空中划了一道圆筒般的轨迹，剑刃在那光刃末端的匕首实体上轻轻一扫，光刃便偏向一旁，自他左臂之侧滑了过去。

他随手一转腕，剑锋便如同一条毒蛇一般刺向蒋里的胸口。

朦胧的人影再度浮起，阻挡那锐利的剑锋。但剑锋只是微微一顿，便继续向前，刺破了那一道人形，刺入蒋里的胸膛。

蒋里面无表情，继续向前，手中剑反手一斩，斩向对方脖颈。

黄玉撤剑向后，堪堪躲开。

剑刃离体，蒋里的胸前立刻喷出一道血箭。

“好胆色。”黄玉点头。

那一剑本来刺的是蒋里的心脏，但蒋里利用武神霸体改变了剑锋指向，使这一剑避开了心脏，自其侧刺过。

然后，利用这机会向前，反攻。

确实好胆色。

但可惜，终没能伤到黄玉分毫。

“下一剑，我会直接结束一切。”黄玉说，“因为我很失望——武神霸体似乎并没有传说中那么了不起，不值得我领教。”

他手腕一转，剑便在空中划出一道平整的光弧。

然后，他一剑向前，向着蒋里心脏刺去。

这一剑太快，快到蒋里无法闪避。

他也并不想闪避。

好多年前，他还在蒋家承受同族血亲欺压的时候，曾因一时激愤，抓起一把菜刀砍向对方。

但那个比他大出四五岁的孩子，却一脸鄙夷地站在那里，任他砍了自己一刀。

那一刀斩在对方身上，却震疼了蒋里自己的手掌。

当时，那孩子冷冷说道：“真可惜你连武神霸体的一点皮毛也没能掌握，不然的话，我倒是可以全力出手随意痛打你。现在……却要担心自己会不会一时收不住力，再将你打死了。”

其他人便笑，指着蒋里，高声骂着“废物”。

他还记得那时那孩子脸上的鄙夷，以及身上浮动着的武神。

武神霸体，并不仅仅是一层防护用的人形气劲。

并不仅仅是简单的神火力量。

他红着眼，盯着那飞速接近自己的剑锋。

我不是废物。

我的父亲，曾是蒋家最杰作的天才。

身为他的儿子，我绝不会比你们差！

有火焰在眼中燃烧，同样也在他心中和神火宫中燃烧。

那高大的宫殿门上，那燃着烈焰的火徽之中，隐约出现一个人形，渐渐的越发清晰。

那人一身轻甲，负手而立，目光冰冷。

仅是站在那里，便足以令世间强者俯首。

此时，剑锋至，触及蒋里胸膛皮肉。

此时，神火涌，覆盖蒋里周身，又渐渐收拢，融入蒋里皮肉之中。

黄玉突然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并不是一个高大的白衣少年，而是一个一身轻甲，拥有俾睨天下目光的武者。

或许，应该称其为——武神。

他感觉剑锋遇到了阻碍，再难向前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