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目望向楼下人群,盯住了那位相貌俊郎的美少年。
她目光闪烁,仿若繁星。
引她瞩目的不是少年的面貌,却是少年的诗。
知府微微皱眉,仔细品味这诗中味道,眉头却越皱越深,不好出言点评。
何远舟想了半天,突然站了起来,戟指常乐厉声道:“好大胆子!”
楼下众人吓了一跳,纷纷向旁避开,惟恐被常乐殃及。
莫非一头雾水,不明白这是因为什么。
常乐看着何远舟,问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何远舟冷笑,“你自己心里明白!你前三句诗虽然简单直白,但立意倒也算不错,春种秋收,举国皆有田地,正是我大夏欣欣向荣之景,但后一句竟然说什么农夫犹饿死?这……这与前三句关联一处,岂不是说我大夏朝廷治国无方,纵使秋日丰收,纵使四海皆有耕田,却还是要饿死农人?你好大胆子!”
他这么一分析,莫非立刻吓了一跳,一时脸色苍白。
“大哥,你……你也别乱写诗啊。”他吓得低声嘀咕。“知府大人就在上边,他若不喜,那……”
知府面色不大好看,但终没有开口。
常乐看了看何远舟,冷冷一笑:“我说错了?”
“自然是错了!”何远舟厉声说。
转向知府,一拱手:“大人,此人如此诋毁朝廷,当处以重刑!”
知府不语,只是皱眉。
“何公子这是什么意思?”纪雪儿面色冰冷,冷声问道。
“这……”何远舟未料到纪雪儿是这般态度,一时愕然。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这岂不正是我大夏此时的写照?”纪雪儿厉声问道。“我大夏如今国力日衰,远不及周边诸国,各地饥荒频起,饥民遍地,难道不是实情?”
“这……”何远舟不知说什么好。
“我先前为这一轮诗作定题,便是要描写民生之苦,描写农人生活之艰辛,这位公子之诗,并未离题。若说有错,错也在我所出的题目。”纪雪儿继续说,“反观诸位之诗,仅是华丽空洞之言,所言之事离百姓疾苦差了千里万里!如今有人道出农人之艰辛,你却立时动怒,扯到我大夏朝廷之上,好,既然有此言,我倒要问知府大人一句——我大夏朝廷无过吗?”
诸人震惊。
先前他们与纪雪儿接触,只觉是个淡然的女子,与人言谈虽少赞词,但和蔼可亲,似是极好相处之人。
何曾想到,一怒之时,竟然言词如此锋利,更是胆色无双,竟然敢直问朝廷之过。
常乐望向纪雪儿,心里却不由暗赞:才女,这才是真正的才女!
心怀家国天下,心忧百姓疾苦,敢向权贵质问,敢为天下人言。
这才是真正的大才!
忍不住向着纪雪儿拱手一礼:“纪姑娘,果然大才!”
“不敢当。”纪雪儿面色一红,摇了摇头:“比起公子,雪儿还差得远。”
此时,知府长叹一声,对纪雪儿之问不置可否,却冲着常乐点头:“果然是好诗。前三句,道出大夏盛景,似是四海升平,可最后一句出,立刻道出农家之苦,道出我大夏百姓之难,直问朝廷官长之责,不论诗,单论这勇气与气魄,便令本官惭愧。”
何远舟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他最能依仗之人便是知府大人,此时知府大人也如此说,他还怎么与常乐作对?
惟有哑口无言。
“百官有愧于圣上,更有愧于百姓。”知府感叹一声,话头一转,冲常乐一笑:“这位少年,请到楼上来吧。”
立刻有人搬来坐椅,置于一旁。
“请放在这边。”纪雪儿对那下人说。
一边说,一边指着荀子期与自己中间。
那下人一怔,望向知府。
所有人也都是一怔,一时满面惊愕。
知府点头,下人立刻将椅子搬了过去。
空间终是不足,荀子期略一思索,便将自己椅子搬开了些,让出位置。
莫非擦了把汗,由惊而喜。
常乐大步向楼上而去,莫非便急忙跟上。但方到楼梯前,便有护卫拦住,瞪着莫非。
“我们一起的。”常乐说,“上便一起上,下便一起下。”
“无妨。”知府点头,护卫让开,两人大步而上。
椅子却只一把,莫非知趣地往后一站,立于椅后,一副常乐随从的架势。
却忍不住激动地偷眼望向纪雪儿。
在近处看,却有更多细节收入眼里,只见其肤如雪,眼若星,秀发散发着淡淡地香气,一身长裙样式特别,裙边袖口,皆有镂空的绣花边。
与众不同,极是好看。
莫非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太幸福了!
常乐在椅中坐了下来,冲着纪雪儿一拱手:“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