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樱看着他,轻轻的冷笑了一声:“总有一天,哪一天?”
她几乎已经将自己所有的情绪所有的秘密都暴露在他的面前,他还是不肯将锁心钥还给她,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做,她想就算她此刻跪在他的面前乞求他,他也会无动于衷吧。
她的双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看着她如此失控的样子,卫元极心乱如麻,他几乎就要屈服了,可在最后一刻还是硬下了心肠:“阿樱,等你找到归藏图再来找我吧。”
她绝望的眼睛里又闪过一道光:“到那时,你就会将锁心钥还给我了?”
他沉默了一下,轻声说道:“那要看我的心情。”
“看你的心情?”洛樱再次被他击怒,她怒极反笑,“你这样说,等于没说。”
她烦燥的一把推开他握住她肩头手,将锦褥一掀,撑着一股子力气从床上跳了下来,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走到衣架旁拿了外衣穿好,便头也不回的朝着门外走去。
虽然头重脚轻,身子虚浮,可是她努力的将脊背挺的笔直,不再让他看到自己丝毫的脆弱。
“阿——”
他站在那里,想唤她一声,却没有唤出她的名字,只是定定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直到她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慢慢的他的眼光变得有些涣散,脑子变得空白,身子一软,人跌坐在床上,掌心扶在翻开的锦褥时,还能感觉到她残留的温度。
仿佛有什么东西像疯狂的潮水像他涌来,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一层又一层将他整个人紧紧包裹,窒息到疼痛。
他们之间这是结束了吗?
不,他不答应!
……
黑夜的雨,越下越大,拍打在人的脸上冰冷刺痛。
一匹白马如疾风般朝着皇宫的方向跑去,戏还没演完,他不能停息。
不管她最终想要做什么,在推倒太后那个老妖婆之前,他必须完成和她之间的结盟计划,至于到时鹿死谁手,就看谁有能耐了。
皇帝病了许久,太后对他的防备渐渐松懈,所以金华殿的守卫不像一开始那样严密,再加上卫元极对皇宫很熟悉,很快,他就潜入了金华殿。
当他从金华殿的西门闯入时,一股凛冽的冷风随着他直灌而入,吹得寝殿内的女子浑身一片冰凉,刚想大喊一声:“有刺客!”却忽然怔住了。
她极力的睁大眼睛盯着他,虽然他蒙着面,可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因为没有人可以拥有他这样好看的双眼。
幽幽灯火下,他的眼睛闪着如妖如魅般的光,仿佛阳光照耀的湖面泛起闪亮的粼粼之光,夺目的不可逼视。
眼睛缓缓往上移,他漆黑的发上有雨水在往下滴,一滴一滴,每一滴都仿佛滴入了她的心,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她的心砰然一跳,脸迅速的就红了,卫元极,是她在这个世上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哪怕她已经成为皇帝的妃子,夜夜梦回,她想要梦见的只有他。
生怕自己发出的尖叫声惊动了宫人,她掩住口,压低了嗓子道:“卫元极,你怎么来了?”
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忽然猜到他来所为何事,这激起了她心里极深的嫉恨和恐惧,他一定为了洛樱而来,难道他想要弑君?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震呆了,她想要阻止他,却又知道他的性子,根本不敢上前。
就在她怔愣的时候,一柄长剑已经架上了她的脖子,她几乎要吓瘫了,可是还想在他面前保存最好的姿态。
“皇上呢,在哪里?”
她垂下眼眸瞟了一眼,寒芒刺目,她重新抬起头,颤着牙道:“卫元极,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我……我不会告诉旁人的。”
卫元极的嘴角勾起一抹森冷而残忍的弧度:“再不说,小爷我一剑割下你的头?”
“元极,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曾是同窗,你……”她害怕他害怕的要命,却也固执的相信,他不会真的杀了她。
小时,他们还在同一个学堂里念过书,那个时候,她就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同窗算什么,对了,有一件事我还没找你算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派人去行刺洛樱!”
她不仅派人行刺洛樱,还伤了无双,今天他来就没打算放过她。
“我……没有……”
果然是为了洛樱那个贱人,曦夫人气恨的几乎要咬碎银牙,可是当她看到他眼中的杀气和森寒,她吓得不寒而栗,哪里敢承认。
他冷笑一声,没有再给她解释的机会,剑一横,割断了她的玉颈,一阵剧烈的刺痛传来,她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无法相信的盯着他,她完全低估了他的残忍,她一直以为他催命鬼郎君的称号只对针对别人,而她不是别人,他们之间有同窗之谊。
“元极,你……”
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感情,唇角一扬,冷笑如地狱般冷酷。
玉山倾倒,“咚”的一声,她跌倒在地,呜呼而亡。
“曦妹妹,你在做什么呢?”
郑嫔听到声音,疑疑惑惑的走了过来,洛樱离开了,她和曦夫人才敢接近皇上,刚刚曦夫人和尉迟兰嫣吵了几句就跑出来了。
刚掀开珠帘,忽然,窗外一道霹雳闪过,闪电在瞬间照亮屋子,她清楚的看到一个黑影,手上提着一柄长剑,闪着凛冽的寒芒,有血沿着锐利的剑锋滴落,她吓得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叫,“啊——有……”
只说了两个字,下一秒,长剑已经割破了她的咽喉,汩汩的血流了出来,剑太快,她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疼痛,人已经倒地而亡了。
“不好啦,有刺客,有刺客……”
这时,跟出的两个宫女慌乱的大叫起来,卫元极提起剑就如砍西瓜一样直接将人杀了,很快,他就冲进了寝殿。
本应该恐惧的皇帝和尉迟兰嫣却很冷静,这是计划里的一部分,所以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否则,卫元极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闯入金华殿。
很快,袁毅带着禁卫军冲了进来,一场激战之后,卫元极冲破屋顶,逃了出去,皇上虽然没有受伤,尉迟兰嫣却伤到了手腕,这个伤,还是尉迟兰嫣在禁卫军冲进来之前自己划了自己一刀。
卫元极虽然逃走了,也没有人看到过他的脸,可是当这件事闹到了太后那里,太后几乎不用猜也知道是他,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不好去镇国公府拿人。
不过,这样也够了。
她能猜到是卫元极,皇帝也一定能猜到,卫元极这一次入宫行刺,不仅杀了曦夫人和郑嫔,还伤到了尉迟兰嫣,皇帝和卫家怎么也不可能和好了。
她以为这是自己布下的局,却不知道自己早已成了被别人设计的局中人。
转眼就到了四月,这个月初八就是血战之日,不论是皇帝和卫元则,还是宋亦欢和洛樱都在进一步秘密部署着,而卫元极内心的煎熬已经达到了顶点,他每日心神难安,脾气也越来越焦灼暴躁。
他甚至想干脆直接冲到莲月教杀了教主夜无心以绝后患,他素来是个行动派,想到就会去做,就在他思考着如何行动时,他竟然收到夜无心传来的一封秘信,信上让他拿着先帝遗诏去交换洛樱。
他不知道夜无心要先帝遗诏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先帝遗诏在他这里,除了洛樱和宋亦欢,应该没有人知道先帝遗诏在他手上,而洛樱是夜无心的妻子……
他心里涌起一种浓烈的被背叛的悲愤感觉,因为他想不出宋亦欢有什么理由会告诉夜无心遗诏在他手上。
这道先帝遗诏其实就是道废诏,因为宋允修早就不在了,夜无心想要得到遗诏,应该是想利用遗诏来威胁皇帝或者宋亦欢。
他没有时间想太多,去了洛府一趟,洛樱果然不在,他明知道这肯定是一个局,可是因为担心洛樱,他还是带着遗诏去了。
四月初四这一晚,天很黑很黑,一颗星星都没有,行走在崖顶,一阵阵狂风刮来,几乎能将人吹飞,他紧紧握着手里的流光剑,只握的掌心里全是冷汗。
他自问杀人无数,从来没有怕过任何人,可是走到别人的地盘,面对的还是他从来都没有看透过的夜无心,他根本没有一点必胜的把握,他只能赌命。
很快,他就在圣殿见到了教主夜无心,偌大的圣殿只有他一个人,他背对着他站在那里,一身漆黑的长袍,比这外面的黑夜还要黑暗。
没由来的,卫元极就感觉到一股强大而压迫的阴气。
他杀人从来不喜欢废话,可是要杀他,却不能轻举妄动,他站定在那里,盯着他的后背时,黑亮的眼睛里燃烧着一丝噬血的光,手下意识的握了握剑柄,想着如何才能一剑刺穿他的胸膛。
很快,他的手就放了下来,沉声问道:“阿樱呢?”
夜无心缓缓的转过了身,眼睛略略掸了一下悬于他腰间的流光剑,嘴角牵出一抹阴诡的冷笑:“怎么,你不动手?待会再想动手,你就没机会了。”
一眼被他看穿他的杀意,卫元极瞳仁微微一缩,冷哼道:“少废话,阿樱在哪里?”
夜无心轻幽幽的笑了一声,看着卫元极时,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流露出复杂的神情,有嘲弄,有欣赏,还有一种酸涩的嫉妒。
“交出先帝遗诏,你就可见到她了。”
腾的一下,他的眼睛里燃起怒火,一层血色弥散开来,他冷哼道:“不行,你必须让我先见到阿樱!”
夜无心冷冷一笑,没有再说话,双手一击掌,卫元极就看到有个侍女扶着一个女子走了过来。
女子身着素衣,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头无力的耷拉着,卫元极看不见她的脸,可即使看不见,他也一眼认出了她是谁。
瞳孔骤然一缩,他急呼一声:“阿樱……”
说迟时,那时快,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伸手就要从那侍女的手中夺过洛樱,那侍女没有丝毫的反击,竟然直接将人交给了卫元极。
当卫元极将洛樱抱在怀里时,感觉到一种骇人的冷,他的心神在这一刻顿时慌乱,因为这样的冷是属于死人的。
“阿樱,阿樱,你醒醒……”
他此刻已经忘了一切,脸色惨白,伸手拍着她的脸,她的脸比他的脸色还要惨白,无论他如何呼唤,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先帝遗诏,还是她的命,你选一个!”
夜无心变态一般的欣赏过他的绝望和慌乱,轻轻笑了一声。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卫元极的声音带着一种痛极攻心的怒火,他紧紧抱住洛樱,愤怒的盯着他,“她不是你的妻子吗?你为什么要害她?”
“妻子?”夜无心笑的凄凉而阴冷,他缓缓的朝着他走来,眼角不自觉的看了他怀中的洛樱一眼,“我把她当妻子,她却从来没有把我当夫君,卫元极,你以为那一晚你看到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