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不是被刻意折磨死或是饿死的死亡率,太平军还不至于连这点儿气量都没有。而是在因为繁重工期内可能因为疲劳过度,导致意外多发的死伤事件,体质下降的疾病横生,乃至积劳成疾的过劳猝死之类。
要知道当年樊绰为了保全交州城内万千百姓,可是都舍命出去了。这难道是屁股决定立场的典型效应么?还是他终究成为了一个理想当中的合格官僚和臣属了呢?这让周淮安不由有些百感交集起来。
“大都督的恩悯之心自然是好的,然而相比治下百姓被劳顿奔走于道途的辛苦,这些敌获之人的得失就不足一提了。毕竟,某既身为民曹之任,自当要有所取舍的竭尽其责了!”
这么多年的辅佐下来,樊绰也自然练就了基本察言观色的处事之道,而继续正色开口道:
“善章(樊绰字)说得对:但是我们同样可以通过尽量善加管理,来减少相应的损失不是?”
周淮安转念点头认可道:
“毕竟每一个人力资源都是宝贵,除了那些十恶不赦,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之徒;就算是大多数罪孽深重之辈,在太平军的也要有所报偿和赎改的机会。更何况日后他们的劳逸改造期满了,就算不能继续使用下去,也是可以开释为民;与地方繁衍生息纳粮服役,继续为大都督府创造价值下去。”
“还是大都督所虑周全,某受教了。”
樊绰不由欣然赞声道:心中却是为这般以进为退的表态暗自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属下以为,不妨再扩大一些规模好了;或许可以推及那些已经劳役了三到五年以上的俘虏?以此为效赎酌情缩短相应的役期?”
却是在场的判农曹事兼营田副使刘洵,若有所思的捏须开声附和道:他考虑的是日后是否能够以此为例,更多的使用这些特殊人力资源。
“好,就这么办吧,随后你那个具体章程出来吧!”
周淮安略加思索就答应了。既然可以减少驱使民役的规模,有为什么要矫情不用呢?
“大都督,属下尚不晓得这其中的关键;只是想问樊长史一声,如此大规模使用俘获之人,是否有所泄密的风险和机会呢?”
又有列席的江东善后处置副使李攒起身拱手道:既然预定的两条纵横线路中有一端在江东境内,那他自然也脱不了相应的干系了。
“李副使所虑甚是,此外在下以为如此之多俘获聚于一处,是否要有所防范和应对的处置手段呢?”
却是领仓曹左判陆龟蒙附和道:他相对在意的重点是自己职分内的生产计划,是否会受到影响或是产生意外枝节。
听到这里周淮安也不由微微点头,这个问题他也刚刚考虑过了。毕竟仅仅砍树挖坑平整土地和建造基座之类,只需要普通粗苯劳力的土木作业,根本没法造成所谓泄密的由头和机会。只是这么多受监管的人员使用起来,在管理上相对要复杂得多,还要防止他们逃亡或是哗乱的问题。
不过,基于谁提出主张,就由谁来解决问题的原则;周淮安也乐于见到他们在立场和思想碰撞之间就此讨论和完善下去。至少相比这些主动摆在明面上的异见和争论,更让他欣慰的是这些臣属们已经充分进入各自的立场和角色,而再没有多少之前的生分和隔阂了。
结束了这场现场碰头会之后,已然在外数日没有回家的周淮安,也轻车简从从后门回到了后宅的园子当中。然后进了内门就见满脸笑眯眯而盛装打扮的红药儿,带着两只同样被精美衣裙包裹起来的小白毛,以及身后一堆稚气未脱的小侍女,齐声恭迎道:
“恭贺郎君,千里飞讯的神通大成。”
周淮安楞了一下,却是不由得失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