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又有一声更加清晰的巨响轰鸣在远处绽放开来。而在大内东侧的夹道大街智商,越发的尸横枕籍而血流成河了。浸透了雨水又吸饱血色的地面,几乎每一步踩下去都有淡淡的红色从间隙中洇透出来。
虽然这些被堵在宫城大门前和墙下的官军,还是进行了堪称困兽犹斗的垂死挣扎和拼命反抗;而给试探性交叉进攻和局部突击,变成全面突破性决战的太平军造成不小的麻烦。
但是这些走头无路的残兵败卒,也就是多费一番功夫和手尾的麻烦而已;哪怕在其中涌现出一些看起来颇为壮烈,或是放在彼此阵营中堪称可歌可泣的范例和令身为敌对方也要赞叹的表现。
但在随后被推上来负责清场的克虏式短管山炮,和两人抬式盏口小炮轰击的密集散射弹丸面前;无论英勇还是怯弱,刚烈还是阴郁,勇于牺牲还是贪生怕死,都不分彼此在重重贯穿碎裂当中,得到了统一救赎式的永久安息。
而在被清理一空的正中门洞里,踩着湿腻腻软绵绵的地面;身为战斗工程团第一旅帅兼首席操手的赵曼雄,也在脸色不虞的看着数丈高朱漆宫门被熏黑和崩裂、剥落的部分。
用了足足上百斤火药铁瓮定向安置爆破的结果,不过是让门扇上崩裂出几道明显透光的裂纹,脱落下几大块的外层夹板来,但距离可以破开通行的要去还是相去甚远。
透过缝隙去观察可以发现,却是在门背后被用铁箍件钉死了,又堆积上许多沉重的障碍物进行加固的结果。依照他在开矿、修路和治理河道时,所积攒下来的经验,最少还要一次更大分量的爆破,才有可能完城破门和清障的需要。
随后,他就挥舞着手中小斧锤敲打着门上的裂隙,而重新找到最为松动的薄弱之处,重新将配好装药的大铁瓮子给用钢钎子钉挂在了上头。赵曼雄一边拖曳出长长引线,退到门洞侧边边上引燃起来,一边却是不禁感叹道。
“接下来就是两倍的装药,双份的快乐啊。。”
随着他的话语方落,猛然轰声迸溅开来的巨大烟尘自门洞之中喷薄而出,将地面上流淌的血水都给吹飞了起来,又将捂上耳朵蹲伏在左近两侧的太平军士卒们,给兜头盖脸的染上了一层灰土颜色。
随后,赵曼雄就迫不及待的端着一片手牌冲进门洞中,就见犹自未散的烟尘滚滚之间,偌大厚实的宫门已然变形的上半部分犹自顽强的嵌在在轴道中,但是下半截的部分已经崩碎成歪歪斜倒的大小数块了。
“皇城已开,诸兄弟随我杀尽挖坑不填。。啊,不,是祸国殃民的阉货啊。。”
赵曼雄不由振臂高呼道:然后汇入争相奔涌而去的选锋甲兵之中。
“杀进皇城去,捉杀崔狗头。。”
而在宫门甬道出口的另一面,作为对于杀进来的太平军士卒的回应,则是首当其冲的那些皇城百官司衙之中,像是进水沉船过程出用小出来的老鼠蟑螂一般,抱着各种物件争相出逃的人群背影。
而在此起彼伏的炮声和爆破轰鸣声中,已经换成了一身便于骑乘紧身戎装的宰相崔安潜,也满怀心思的穿过了宫城北面西内苑外墙最后一道的玄武门;也就是史上太宗皇帝杀兄灭弟、逼父夺位的历史事件所在。
只是他望着从头顶上缓缓掠过浮雕着诸天神人和瑞兽的砖墙,心中却是谓然啜叹着在这一次离开之后,自己也许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然后,他又很快将徘徊和激荡的心情给平复下来。
虽然这一次是他临时起意撤军和脱离行动,但是相比已经陷在城坊当中不足以成为凭持的别部人马而言,至少他在全线反攻不果,更兼外有贼军呼应的巨大危机之前,当机立断的保全了河东本镇最精锐的万余名生力军。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辜负了那些追随而来的各路人马,还损失了行营都虞候张彦球、后院军使朱玫在内的精干大将。但是却有因此在局面急转直下的危难当中,保全了维持和安定河东之地的最后一股力量,也保证了将来卷土重来的可能性。
不然,以如今遍地烽火的天下之大,又有什么地方还能像河东一般的矢志不渝的遵从于朝廷呢。哪怕是就连天子避幸的剑南三川都没有办法做到啊。或者说,在抵耗掉这些外镇兵马和藩落军之后,河东也自有一番全新的局面。
然后在进入龙首山西侧的北苑没多久,崔安潜就接到了意外的报告:
“契必璋的马队没法如期前来汇合?,遭遇上身份不明的新敌势了?”
而在意外打进皇城的捷报当中,周淮安刚刚送走了来自城外停驻五松驿的朱老三方面,卑言恭词求请协战的使者李宾唐,却又听到了来自突然自西面归还的黄巢本阵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