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讲完,让你别打岔。总之,河堤暂时保住了,我们在那搬运粮食加固堤坝,县长也没闲着,他倒没有作秀似的非要跟我们一起动手,而是很聪明地保存体力,四处走动,喊话发烟,让大家都看到堂堂县长还在抗洪一线,也就没人敢撤,相反,越干越是士气高涨,”
“你们是没见过那场面,也不分什么武警军队和老百姓了,有一把子力气的就卷起裤脚跟我们一起填河堤,干部分到各处靠喊话和对讲机交流指挥,群众在后面摇着红旗替我们打气,那是我这辈子头一次知道‘军民一心’是啥意思。”
“过了几个小时,终于等来了增援部队,载着砖石沙包的车队全开过来了,眼看着河堤就能安稳守住,可是天有不测风云,车队离河堤还有一截路的时候,一波洪峰扑了过来,紧接着就是管涌,眨眼间河堤就垮塌了十几米。”
“当时我心脏都快停跳了,妈的,河堤一垮,我们这些人全都淹了不说,洪水还要席卷整个浮阳县,到时候就是……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泽国千里?”曾博心有灵犀地说道。
“对!”马连长递给曾博一个赞赏的眼神,“没有千里那么夸张,但浮阳县肯定得成泽国。”
曾博想象了一下那几十万人流离失所,十万户人家生离死别的后果,不禁颤了一颤。
“就在这时候,那个县长跳起来举着喇叭喊话,他说……”
马连长闭眼酝酿了一下,模仿着记忆中那副英姿高喊道:“要撤已经来不及了,既然跑不了,那就来跟我干他娘的贼老天!大不了我们死,保乡亲们活,党员团员先跟我冲,冲!”
“喊完,他一把扔了喇叭就真的往河堤上冲,他秘书还有几个干部吓了一跳,冲上前要拉他下来,反而被他拉住了手,后来干脆也不撒手了,后面又是我们排的战友们还有武警兄弟们冲了上去,大家手拉手堆成人墙,喊着口号往水里走,用滚烫的胸膛挡住洪峰。”
“啧,那水浪汹涌,我心里却更汹涌,翻江倒海,波澜壮阔都不足以形容那种成为英雄的澎湃。”
讲到这里,铮铮硬汉竟然有些哽咽,但他眼中闪过的光芒让人为之一振。
“靠着我们拼命争取的时间,泥头车和拖拉机开上来,大批沙包填下去,采石场的大石块也放过去加固堤坝,总算救回了河堤。”
“呵呵,后来,市电视台和省电视台的记者都来了,县高官在朝阳照耀的河堤上接受了采访,那县长却累得像死狗一样瘫在地上,动弹不得,刚好就躺在我旁边。”
“我说,刘县长,你救了浮阳县,这种情况只有你救得回来,你是天生的英雄。他咬着根泡得皱巴巴的烟笑了,他说,刚才堆人墙的时候我看出来你害怕了,其实我比你还害怕,这世界上哪来什么天生的英雄,国际歌还唱呢,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这责任到眼前了,就得担!再怕也得咬着牙上!”
“报告连长!”曾博喊道,“我好像看过有关这件事的报道,人民日报还给了一句评语:军民一心,以血肉之躯共筑抗洪救灾的钢铁长城……是98年,对吗?”
“对。”马连长点头,沉痛地说道,“故事里那位县高官,就是后来的南都市市高官汪百宁,而那位县长,就是后来的远江市市长刘谐。”